作者:谢克昌 来源:《光明日报》(2015年02月13日11版)
生态文明关乎民族未来。
中国是全球煤炭的最大生产国、消费国和进口国,由煤炭生产和消费而引发的环境污染引起社会关注,在天然气、核能等新能源的快速发展中,煤炭的去留成为争论的焦点。
为此,中国工程院设立了《中国煤炭清洁高效可持续开发利用战略研究》重大咨询项目,组织了相关领域30余位院士和405位专家,历时两年对煤炭全产业链的开发输配、转化利用、节能减排、环境影响、技术经济等重大问题开展了系统研究。我参与了项目研究全过程并担任负责人,在此梳理研究中形成的一些重要观点,以飨读者。
不能简单“革煤炭的命”
一直以来,我国能源禀赋的特点是“富煤缺油少气”,煤炭的生产、消费在一次能源结构中的比例始终保持在70%左右,在能源发展中居于主体地位。
从世界范围来看,尽管天然气、核能及可再生能源发展较快,但煤炭的基础地位并未动摇。英国石油公司2014年《世界能源统计年鉴》表明,过去10年,煤炭是世界上发展最快的一次化石能源,其消费比例从2004年的27.2%增长至2013年的30.1%。第22届世界能源大会也认为,2050年化石能源仍然是世界能源构成的基础。
近年来,中国石油和天然气的对外依存度持续上升,煤炭越来越成为中国能源安全的重要保障。今后中国经济发展,对煤炭的需求量还将持续增长,峰值会达到45亿吨。预计到2030年,中国煤炭消费仍会占一次能源消费总量的55%以上。
作为中国的基础能源,煤炭肯定要革命,但不是“革煤炭的命”。后煤炭时代尚早,“去煤化”不可取。在“低碳经济”背景下,我国能源发展方式不能简单模仿国外经验,要从国家战略利益和能源安全考虑,加快培育具有核心自主知识产权的煤炭清洁高效技术和产业,赢得主动权。
“煤炭革命”的核心是清洁利用
从现实和发展的角度看,煤炭的全产业链涉及开发战略布局、开发总量控制、低品质煤开发利用、输煤输电协调发展、燃烧与气化技术路线、先进燃煤发电发展方向、现代煤化工发展、煤基多联产系统发展方向、高耗能行业节能、煤炭利用污染物控制与碳减排等10个重大问题。
我们认为,“煤炭革命”的核心在于整体推进煤炭在全行业、全产业链的清洁利用,推进煤炭生产由“以需定产”向“科学开发方式”转变,推进煤炭粗放供应向对口消费转变,推进燃煤发电局部领先向整体节能环保转变,推进传统煤化工向现代煤化工转变,推进长距离输煤输电独立发展向协同发展优化输配转变,逐步实现煤炭开发利用方式的清洁化、高效化,全面提高煤炭可持续发展能力,实现煤炭开发利用与社会、经济、资源、环境协调发展。
利用煤炭的八项建议
如何实现煤炭的清洁高效可持续开发利用?项目组认为,煤炭的科学开发应该放在首要位置,这需要建立科学产能综合评价指标体系,提升科学产能比例。
对于目前存在的随意开发煤矿的现状,我们认为,应该按照“符合标准准予开采,新建矿井达标建设,不达标准升级改造,不可改造强制退出”的思路,煤炭开发总量控制在45亿吨以内。保持现有1/3达到科学产能标准的矿井,改造1/3未达标矿井,逐步淘汰1/3落后和不可改造产能,实现科学产能标准的矿井所占比重逐年上升,到2020年,可上升到70%;到2030年,可上升到85%。
同时,“保护与减轻东部,稳定开发中部,加快开发西部”,大幅增加晋陕蒙宁甘区科学产能,推进新青区煤炭科学开发,加快东北区中小煤矿整合改造,推进华南区煤炭安全开发。
其次,全面提高煤炭供应质量至关重要。目前在大气污染物中,由煤炭相关产业生成的污染物占了较大比重。目前我国商品煤洁配度为25%,而美国高达60%。按照洁配度即煤炭质量和满足用煤设备煤质要求的程度测算,每亿吨标准煤洁配度提高1个百分点,年可节约17万吨标准煤,减排二氧化硫约1.1万吨,减排二氧化碳约38万吨。
故此,我国要推行煤炭全面洗选,全面提升煤炭洁配度水平,推进煤炭分质、分级利用,减少无效运输和污染物排放。2020年,商品煤洁配度达到42%,动力煤入选率达到70%,煤炭提质加工比例达到70%,电力用煤占消费总量的比重达到55%以上。2030年,商品煤洁配度达到54%,动力配煤基本实现精细化配煤,煤炭提质加工比例达到80%,电力用煤占消费总量的比重达到60%。
第三,要整体提升煤炭发电水平。从能量转换效率、环境影响和投资成本等方面分析,整体煤气化联合循环发电、超超临界发电和分级转化发电各具优势,要因地制宜、统筹发展。
第四,有序推进煤炭转化升级。现代煤化工是我国煤炭清洁利用的重要途径。优先在内蒙古、新疆、陕西等省区发展现代煤化工,严格限制在煤炭净调入地区和水资源匮乏地区发展煤化工。
此外,统筹优化煤炭输运模式、强化煤炭行业节能减排、提升煤炭科技创新能力等三个方面也很重要。
最后,项目组认为,加强煤炭开发利用的宏观政策调控尤为必要:要统筹考虑电煤基地、铁路规划、电源布局和电网规划;加强对煤炭输配准入资质的监管;健全煤炭成本核算制度,完善价格形成机制;推进煤炭清洁转化利用的节能减排长效机制;强化能效管理和监督,完善节能评估、节能考核、节能监督制度;加大节能专项资金支持力度,对重点节能技术研发、节能工程给予补助或贷款贴息支持;制定科学合理的污染排放控制标准体系等。
(作者为中国工程院院士、美国工程院外籍院士。本文由本报记者金振娅整理。)